蔚西

荒芜生萌

【宗成】天亮以后

宗大伟x成朗

原背景现实向/背德预警/ooc归我


“客栈前那一座桥,或许我们都到不了”


2016年的除夕,和过去很多个除夕一样,长街沿路火树银花,万家灯火透过一扇又一扇窗投下温暖的光线。夜幕好像变成了婴儿的襁褓,温柔地包裹着这个世界。


从努米亚回来之后,宗大伟顺利地从一线退了下来。有着同生共死的前因,和成朗的关系自然是越走越近。成朗家在本地没有亲戚,成劲松更是常年不着家,他爹几乎是把这个儿子全盘扔给了宗大伟。临近除夕,单位早早放了假。宗大伟下午和陈悦推着购物车逛超市时接到了成劲松的电话,劈头盖脸一句我除夕回不来了,叫小朗去你那过就挂掉了电话。

宗大伟眉头轻轻锁起,“这爹也不知道怎么当的。”

陈悦看他一眼,心下了然,“小朗晚上过来吗,这电话打得真合适,正好买点小朗爱吃的。”


这一年大大小小各种节日,差不多成朗都是和他们一起过的,仿佛今天也该如此,结果也确实如此。


成朗倒不是很在意他爹回不回来,毕竟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看着微信上宗大伟发过来的最后一条消息,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抿起嘴唇,回了个好。

细心修理了刘海,选好了衣服。成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压了压眼角眉梢的欣喜,不能太明显了,他想。微微偏头就看到了右边侧颈上那小块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红痕,或许是被虫子咬的,突然想起早上同事看见了笑话他是不是谈恋爱了。他盯了一会儿,像是在想什么事情。出门时看到了挂在门口的围巾,成朗想了一下,还是没伸手。


昨天在单位才见过,这还不到一天,不知怎么还是想得不行,敲门的时候几乎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门开时收了又收的眼角还是弯了起来,成朗笑着,对他说,宗老师,新年好。


寒冬腊月的风比不得平时,成朗的脸和鼻尖都被冻得通红,眉毛上都微微结了点冰,一笑起来像个被冻坏的小番茄突然撞进春风里。宗大伟看着心疼,一边把他往屋里拉,一边不停地数落他怎么穿这么少,围巾都不知道围上。成朗不答他,只是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物,

“这是悦姐的,这是圆圆的,这是您的。”

陈悦在厨房探出头:“都说了多少回,来就直接来,别整这么见外啊小朗。”

“这不一样,新年礼物是早就给您选好了的。”


客厅灯光很好,成朗脖子上那块痕迹在白炽灯的反射下显得更红了,一转头就落在了宗大伟眼里。他下意识愣了一瞬间,眼神几乎是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好像只一眨眼那点情绪就消失无踪。宗大伟一晚上也没问他,也不像同事那样笑话他,成朗也不知道他看见没有,或是看见了也根本不关心。


吃完饭的娱乐活动自然是逗宗圆圆,一岁的小姑娘可爱得要命。抓起一块小手帕摇摇晃晃地往成朗那里凑,话都还说不清楚。“哥...哥...给。”几个音节在嘴里搅和来搅和去总算是变成软糯糯的文字落了下来,成朗看得心软,一把把小姑娘抱在怀里,亲昵地刮着鼻子。

“圆圆 叫叔叔。”宗大伟在旁边插嘴道。陈悦笑着打趣:“你女儿都知道叫你认清现实。”

宗大伟笑起来,理直气壮的说,“本来就该叫叔叔嘛。”

成朗附和道,叫什么都可以。一颗心却像是突然被推到了悬崖边上,他看着陈悦真诚的笑脸,理智告诉他陈悦没有什么言外之意,可是还是忍不住害怕得要命。他早就认清了自己的角色,只要再迈错一步就跌入世俗唾弃的深渊,他倒是不怕摔得多疼,只怕自己会拉着宗大伟一起摔下去。宗大伟事业有成,家庭美满,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人生。


他却是个变数,甚至是个劫数。不论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这一年来宗大伟对成朗的照顾都变得越来越无微不至,连同事们都在说宗大伟和养个儿子似的。宗大伟一副于心无愧的模样,该怎样依旧怎样。宗大伟对他很好,可这些好里有多少是他所奢望的那种,成朗想,他是一点也不肯给的。他在宗大伟的剧本里演这个乖巧听话的小辈,一年时间还是无法游刃有余,或许一辈子也不能,但却觉得满足。


他如履薄冰,又任凭心花怒放,如此甘之如饴。


送成朗回去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话。宗大伟不像平时那样一直问东问西,成朗围着宗大伟硬塞给他的围巾,低头捏着大了一小截的袖口——也是宗大伟硬给他穿上的外套,一路沉默。


快要到了的时候,宗大伟终于开口,声音钝钝地:“谈恋爱怎么也不告诉我?”

成朗一个字一个字拆开体会,埋怨意味以外再拆不出点什么了,苦笑着开口:

“我说您想什么呢,被虫子咬的。”

“真的吗,我说你也是真到谈恋爱的年纪了,有合适的...”

“您打住,这事儿我爸都没提呢。”

“你爸?你爸管你什么,过年都着不了家。”

说到这成朗好像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看着宗大伟,有点犹豫地开口,

“宗老师,本来我爸答应我初二和我去文清山的,酒店什么的都订好了,这会去不了了,退也退不了。我...”

成朗要说不说,嘴巴向下拉起一个细小的弧度。一双桃花眼垂下来,在这个寒夜扫起一阵春风。

宗大伟偏头看着他,没忍住轻轻拍了一下成朗的头,“我和你去就是了。”

“真的吗!”五颜六色的灯光透过车窗打在成朗的脸上,他的眼睛亮起来,像透着光的琥珀。

“真的”,车到目的地停了下来,“初二什么时间,我来接你。”


两人讨论了下细节,成朗便和他笑着告别了。新年的灯光好像独忘了成朗家这条街,依旧是孤单的路灯在幽幽的亮着。刚刚在车上还是鲜活的小朋友一踏进黑暗之中就好像被夜色紧紧裹挟住了,好像打个晃眼就会被这无穷尽的黑夜吞噬掉。


从努米亚回来之后成朗就开始吃素了,这一年下来更瘦了,几乎到了形销骨立的地步,昏暗的灯光下影子拉得又细又长,像根刺。宗大伟看着他的背影,好像被扎到一般突然抬手,他摇下车窗,刺骨的冷气顷刻间翻涌进来。


他原来这样冷,宗大伟想。


感性先一步开口,“领导”,那人听见后几乎是马上转了身。

路灯伫在背后,依旧是形影相吊的模样,狰狞的夜色却稍微收起了它的触手。


“明天就去吧,八点我来接你。”



车开到文州市的时候已快到中午,两人随便吃了顿午饭,才一点钟。文清山景区的票是明天的,他俩这会儿也上不去,便去了文清山附近的一个古镇。文州是个古市,历史很悠久,名胜古迹也多。这个古镇不大,统共几条巷子,前村靠着一片小湖,半数是残荷。已到寂静的冬天,盛景都已褪去,两个人在古镇里走走停停,倒也清闲。


突然一对情侣闯进了成朗的视线。是两个男生,一大一小,年纪大的和他的宗老师差不多,另一个和他自己差不多,之所以说他们是情侣是因为成朗看到他们十指紧扣的双手。本来两个人在说说笑笑的,不知道怎么年轻的男生突然垮下了脸,甩开了手,把脸别到一边。年长的那个赶紧跑过去哄,走得近了,成朗听见他又软又无措的语气哄着:“我不可能去相亲的呀,我妈怎么逼我都没用的。”说完去握另一个人的手,很珍惜地把人往怀里带。


擦肩而过的瞬间成朗甚至有点恍惚,他突然意识到原来这世间上和他们相似的人,相爱竟可以如此轻易。是否在哪个平行的时空里,他和他的宗老师也能在允许爱的好时光里相爱,踏平山海呢?


宗大伟沉浸在前面的风景里,好像完全没注意到这对和他们有点相似又截然不同的情侣。他兴奋地朝成朗喊,“小朗快过来,这里风景真好,我给你拍一张,发给你悦姐看看。”


成朗一瞬间就回到了现实,山海不可平的现实。


文清山是文州市最大的一座桌型雪山,这个季节正是雪厚的时候,游人如织。上山之后一直在沿着路走,成朗没吃早饭,这会儿有点吃不消。宗大伟看着身边人泛白的嘴唇,跑向其他的游客高价买了一个滑雪板。成朗本来是不好意思坐的,但是败给了宗大伟一句”你再固执下次不带你出来玩了”。


成朗蜷在小小的滑雪板上,任由宗大伟在前面拉着自己。宗大伟好像不会累一样,时不时还拉着滑雪板跑起来,吓得成朗抓着板沿大叫。他在茫茫的世界里回头,笑得像个愣头小伙子。

“小朗,你开心吗?”


宗大伟的脸被冷空气扑得通红,睫毛上都结起了细霜。他眼睛一眨也不眨,是很小心地问着,像是在询问一个对他来说无比重要的问题。

在这个通透的冰天雪地里,一切都变得更明朗了。


他好像真的很在意我,成朗想,那我可以再贪心一点吗。



快下山的时候路过一个岔路口,立着一个牌子大概意思是说里面有座寺庙,不过部分正在修葺。已开放,游人自行选择要不要进去。

大部分游客走了半天早就累的不行,还有部分也对修葺中的佛寺无甚兴致。成朗拉着宗大伟走进去时发现这条路上几乎没人,更令他们惊喜的是这路转过去之后豁然开朗,如另入幽境。之前他们走过的地方几乎是被植被覆盖,走的路是人工修出来的栈道。这里头是个旷阔平坦的天然雪地,旁边的湖上都结着厚厚的冰层,远处有几点小人在冰面上嬉闹。是一派不染尘嚣的模样。

他们循着路一直走,没过多久那个正在修葺的寺庙就出现在眼前。


青松古刹,云头也压得极低,似在等一场雪。


世外之感这才真切的扑面而来,在这人间之外,成朗终于得到暂时的解脱。佛渡众生,自然也渡他这样的有罪之人。


他和宗大伟跪在佛前,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合手闭眼。


成朗自知罪孽深重,他在发现自己对宗大伟那隐秘的心思之后,就开始过起了几乎苦行僧一般的生活。他戒酒戒荤,几乎是在克制除了宗大伟以外其他自己任何的欲望。

好像是在认真的赎罪,为了爱他时不那么痛苦。


他想,佛啊,我已经尽我一切了。

他想,佛啊,能不能允许我再犯一次错,我愿意用二十年的寿命来换。


佛祖低眉垂眼,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的祷告。


他侧头看宗大伟,后者正闭着眼,神情肃穆,不知道许了一个什么愿望,会和自己有关吗?成朗想。


出门的时候天空竟然飘起了大雪,这段路还未走完两人都白了头。

宗大伟轻轻地为成朗拂去肩上的雪花,他笑着说,小朗,现在我们一样老了。


成朗一时恍惚,突然觉得宗大伟就是他的佛。


只有他可以渡他。




成朗一直心不在焉到晚上和宗大伟躺在同一张床上才回过神来。

这个酒店当时订的时候只剩大床房了,本来以为是他和他爸住,没觉得有什么便订了,现在才后知后觉有点不妥。


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溜进来,整个屋子被映得亮晶晶的,好像还在那个冰天雪地里。

成朗盯着天花板,从努米亚的风沙想到今日的大雪。他和宗大伟之间的点点滴滴走马灯一般在他脑子里放映,他仔仔细细地回忆每一个细节,考虑宗大伟也爱他的可能。


他的心跳得极快,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结果。他从前给自己许的只陪在他身边就好的承诺好像被埋在了大雪里,他不停地回忆起昨日那对情侣,他终于承认他嫉妒得要命,他终于快要不满足一个下辈子自欺欺人的愿望。


他想要此时此刻,想要宗老师的手,想要宗老师的唇,想要宗老师的人,想要宗老师的爱。

他的呼吸越来越重,宗大伟睁开眼睛。


“睡不着吗”宗大伟低低的嗓音响起,划破这快令人窒息的夜。

成朗的呼吸平静下来,他想是时候了。

他说,“今天的月光好亮。”

“嗯,晃着眼了吗?”宗大伟问。

“没有。我觉得挺好的。”

“那怎么睡不着?”

“因为我在想一个人”,成朗的声线微微颤抖了起来。

“想他做什么?”宗大伟的语气依旧淡淡的。

屋子里又突然沉默下来,月光却好像越来越亮了。


成朗沉溺在自己的情绪里,完成没注意到宗大伟的反常。

他深吸一口气说,“因为喜欢他。”

屋外起了风,月光投下的影子也随着动了起来。

宗大伟继续问,“是哪种喜欢呢?”


好像某种深埋于心的东西终于藏无可藏,在明亮的月光之下现出了原形。成朗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只知道这颗心要掏出来,除此外他一无所有。他一字一句的,认真回答他。


“是想牵手的喜欢,想拥抱的喜欢,想亲吻的喜欢。”


“宗老师,我可以这样喜欢你吗?”


那一地的斑驳树影终于剧烈地抖动了起来,他们和成朗一起被卷进了名为宗大伟的飓风里,轻飘飘地早已不受自己控制,他要随他而去了,成朗想。

他的佛如何渡他呢。

宗大伟起身下了床,他拉紧了窗帘,屋里一瞬间暗了下来。


“小朗,我们之间可以是很多种感情,但绝不会是爱情。”


风停住了。带着成朗的心沉到地底,直坠入十八层地狱,摔得稀巴烂被裹挟进暗无天日的地下河里,难寻踪迹了。


成朗几乎没反应多久,他的声音也回到最初的平静,他说,“我知道了,宗老师。”


成朗想,还是他修炼得不够。

他这会儿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才开始有点后怕,甚至开始庆幸。

他想还好宗老师不爱他。佛祖总归是没让他犯错。


只是这个夜好像长得要命,成朗闭上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还是感到笼罩在无边际的黑暗之中。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成朗终于觉得有点睡意了。他的意识在渐渐的消失,就在这刻,他感到他的嘴唇被覆上了另一片温热的唇。

宗大伟在吻他。很轻很轻的,几乎是蜻蜓点水一般的。


年长者的爱更沉重又更克制,跨过千重山万重水,只化作这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月光早已落在宗大伟的心里。早到在遥远的异国他乡,在那片风沙星辰之中。有些东西在心里悄悄生根发芽,在宗大伟自以为是的不爱之下瞒天过海,等宗大伟终于正视它时,已长成了遮天蔽日的大树。


他们抬眼望月亮,月亮掉在心里,却又说不可以。


而此刻在这个谁也不认识他们的地方。宗大伟近乎绝望的,抱着即将坠入地狱一般的心情,放下身份,放下责任,放下他平时不能放下的一切。


时光被凿开一个口子,他们藏进缝隙之间。他只是宗大伟,在吻他小小的爱人。



成朗那一瞬间就清醒了过来,他反应过来之后,狂喜一瞬间从心里直冲头顶。像一个在沙漠中干渴太久的旅人忽逢甘霖,一场雨落下来,心里无数的情感都窸窸窣窣的破土而出,一瞬间就开出个花园。


而聪颖如成朗,只瞬间这点欣喜便在黑暗之中湮灭,像一束过期的花火,绚烂不至半秒便呜咽着熄灭坠落,混入尘埃。他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划过眼角再隐没于鬓角,像心里的江河源源不断地外涌,他明白他们将做出什么选择。


茫茫雪地之中的古寺里,他们跪在佛前,是这世界上如此渺小的一对痴人。

成朗突然觉得他好像知道宗大伟许了什么愿了。


宗大伟说着不爱,却在黑暗中偷吻。是因为爱与不爱都没有意义。成朗突然明白那些煎熬的时光原来不止他一个人在痛苦,爱不是不分对错的,爱也不是绝对自由的。


成朗不舍得宗大伟跌落深渊,宗大伟也一样。


他心痛到底,只看清这一个道理,是爱非要拥有。


他们躺在黑暗之中无声流泪,好像寄托于眼泪能冲刷掉那些无地可容的爱意。成朗转过身把自己嵌入宗大伟的怀抱,后者只愣了一瞬间,就自然而然地抬手环住他。

他们谁都没说话,却又深信彼此都已明白对方的心意。


宗大伟的愿望是成朗忘了他。


成朗想,我该放手了。


成朗想,时间慢点吧。


成朗想,原以为要陪他到老,却不曾想原来他们的一辈子只剩这一夜。


高悬的月渐渐被云盖住,不一会儿开始飘起了雪,屋里一对爱人相拥而眠,如此刻世界上每一对平凡的爱侣。


直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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